后脑勺的疼是钻心的，像有根生锈的钉子扎在里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跳。
沐绘风挣扎着想睁开眼，眼皮却重得像粘了胶水，耳边嗡嗡响，混着断断续续的木柴燃烧声、远处摊贩的吆喝声，还有一种……发霉的墨汁味？
这不是他的出租屋。
他记得高考美术成绩出来那天，自己蹲在画室哭了半宿——素描差3分过线，校考的合格证也没寄到，三年熬夜画的速写本堆了半人高，最后还是落榜了。
晚上跟画室的兄弟喝了半瓶啤酒，晕晕乎乎往出租屋走，过马路时好像被一辆闯红灯的电动车撞了……“嘶——”沐绘风终于撑着胳膊坐起来，后脑勺的钝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手刚摸上去，就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他愣了愣，顺着那团东西往下捋，触感丝滑柔软，一首垂到腰际——是头发？
他的圆寸呢？
他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穿的不是常穿的印花T恤和牛仔裤，而是一件水绿色的襦裙。
布料粗糙却还算干净，领口绣着一圈歪歪扭扭的兰花，一看就是手工缝的。
裙摆垂到脚踝，走动时会蹭到小腿，陌生的束缚感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是……什么情况？”
沐绘风踉跄着爬下床，脚刚沾地就差点摔了——这身体比他原来的瘦太多，腿细得像竹竿，力气也弱得可怜，稍微用力就觉得胳膊发酸。
房间很小，也就六七个平方，靠墙摆着一张旧木床，床头堆着几个破布包，床尾放置着一张掉漆的木桌。
桌上摊着几张画纸，还有一支磨得发亮的檀木画笔，旁边的砚台里积着干硬的墨块。
墙角有个小窗户，糊着的窗纸破了个洞，阳光从洞里钻进来，照出空气中飞舞的灰尘。
最显眼的是桌角立着的一面铜镜，铜绿斑驳，镜面模糊，却能勉强照出人影。
沐绘风扶着桌子走过去，深吸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镜里的人皮肤白得像刚揉好的面团，连一点瑕疵都没有，眉毛细软得像用墨笔轻轻描过。
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生的柔媚，鼻梁不高却小巧精致，嘴唇是淡淡的粉色，像刚沾过露水的桃花瓣。
再加上那头及腰的黑发，穿着水绿色的襦裙，活脱脱一个十西五岁的娇弱少女。
除了脸的轮廓依稀能看出点他原来的影子，其他地方，跟“沐绘风”三个字没有半毛钱关系！
“不是吧……穿了？
还穿成个女的？”
沐绘风伸手掐了自己的脸颊一把，清晰的痛感传来，让他瞬间清醒——这不是梦，他真的穿越了，还穿成了一个“少女”。
就在这时，脑子里突然涌入一股陌生的记忆，像电影快放一样闪过：原主也叫沐绘风，是个孤儿，父母在他小时候死于妖兽袭击，他跟着爷爷长大，爷爷是个画匠，开了这家“绘风画馆”，靠卖山水画为生。
半年前爷爷病逝，画馆就剩原主一个人守着，因为长得秀气，街坊邻居都喊他“绘风姑娘”，他性子软，从没反驳过。
更糟的是，原主爷爷生前为了给原主买“引气丹”（据说能检测有没有修仙资质），跟镇上的地痞王虎借了30枚铜板。
约定三个月还清，结果原主没测出资质，爷爷又病逝，这笔钱就拖了下来。
昨天王虎来催债，把利息翻到了50枚，原主争辩了几句，被王虎的小弟推搡着撞到了后脑勺，当场就没气了——然后，就换成了他这个21世纪的落榜美术生。
“好家伙，开局就是地狱难度：性别错乱+债务缠身+无依无靠+修仙界底层。”
沐绘风揉着发胀的脑袋，心里把老天爷骂了八百遍。
“我就算落榜，好歹能去读个专科，再不济去画室当助教，怎么就穿到这破地方来了？”
他翻遍了房间里的破布包，只找到三件换洗衣物（全是女装）。
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钱袋，倒出来一看，只有三枚铜板，边缘都磨得看不清纹路了。
桌上的画稿他也翻了一遍，全是清一色的山水画，构图老套，笔法僵硬，墨色也不均匀，别说卖钱了，放在现代的画室里，连入门练习稿都算不上。
“原主啊原主，你这画技，也太拉胯了。”
沐绘风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檀木画笔——笔杆被盘得光滑温润，笔头是狼毫的，虽然有点磨损，但还算能用，应该是原主爷爷留下的遗物。
他握着画笔，指尖传来熟悉的触感，心里稍微安定了点——好歹还有个手艺能傍身，不管是男是女，先活下去再说。
他走到窗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窗，外面是一条窄窄的青石板巷，对面是一家卖包子的铺子，蒸笼冒着白气，香味飘过来，勾得他肚子咕咕叫。
他这才想起，自己从穿越过来就没吃过东西，原主的记忆里，昨天也只喝了一碗稀粥。
“先找点吃的再说。”
沐绘风摸了摸口袋，只有三枚铜板，够买一个菜包。
他刚想出门，就听见巷口传来一阵粗鲁的脚步声，还有人喊：“绘风姑娘！
在家吗？
虎哥让我来问问，那50枚铜板凑够了没？”
是王虎的小弟！
沐绘风心里一紧，赶紧关上窗户，还不忘用木棍顶住。
他靠在门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心脏跳得像打鼓——原主就是被这些人弄没的，他现在这副弱不禁风的身子，别说反抗了，估计被推一下就得再死一次。
“怎么办？
怎么办？”
沐绘风急得团团转，目光落在桌上的画纸上，突然灵机一动——原主的山水画卖不出去，那他画点不一样的？
他在现代画了三年动漫，各种卡通形象信手拈来，修仙界的人没见过这种风格，说不定能卖钱？
说干就干，他赶紧研墨，虽然墨块干硬，磨了半天也只磨出半碗淡墨，但好歹能用。
他拿起画笔，在纸上快速勾勒——先画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再画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加上三角形的耳朵和短短的尾巴，最后在肚子上画了个小口袋，一个卡通版的“哆啦A梦”就成型了。
虽然墨色淡，线条也有点抖，但这个形象在满是古板山水画的修仙界，绝对是新鲜玩意儿！
沐绘风刚把最后一笔描完，就听见敲门声“砰砰”响，还伴随着王虎小弟的叫喊：“绘风姑娘！
别躲里面不出声！
虎哥说了，今天再凑不够钱，就把你这破画馆砸了！”
沐绘风握着刚画好的“哆啦A梦”，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先试试能不能卖掉换钱，实在不行，就只能跟他们求饶了。
他把画稿叠好揣在怀里，又把三枚铜板攥在手里，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敢开门，只隔着门喊：“我……我没钱，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我今天就去卖画，卖了钱就还你们！”
门外的小弟嗤笑一声：“卖画？
就你那破画，谁会买？
我告诉你，虎哥没耐心等了，明天要是再看不到钱，你就等着跟我们走，给虎哥当丫鬟抵债！”
脚步声渐渐远去，沐绘风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他看着怀里的画稿，心里暗暗发誓：“不就是卖画赚钱吗？
我一个现代美术生，还能输给这个修仙界的老古董审美？
明天就去街上摆摊，先把肚子填饱，再想办法还债！”
只是……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水绿色襦裙，又摸了摸及腰的长发，心里还是有点发虚：“这‘绘风姑娘’的称呼，怕是一时半会儿摘不掉了。
希望别有人发现我是男的，不然麻烦就大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巷子里的摊贩开始收摊，包子铺的香味也淡了。
沐绘风把画稿小心地收好，又在房间里翻了一圈，找到半块发硬的馒头，就着冷水啃了几口，算是填饱了肚子。
他躺在硬邦邦的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蛛网，心里琢磨着明天摆摊的细节——该去哪个街口？
要不要降价？
会不会遇到王虎的人？
越想越乱，最后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还在画卡通画，画着画着，突然有人喊他“绘风姑娘”。
他回头一看，是王虎带着小弟追过来，手里还拿着木棍……“别过来！”
沐绘风猛地惊醒，冷汗把襦裙都浸湿了。
窗外己经泛起鱼肚白，巷子里传来早起摊贩的动静。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坐起来，眼神坚定了些：“怕也没用，既然穿到这里了，就不能怂，先把画卖出去，活下去再说！”
他拿起桌上的檀木画笔，又看了看怀里的“哆啦A梦”画稿，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画馆的门——新的一天开始了，也是他在修仙界苟活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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