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暖灯把红毯照得太过温柔，我穿着一身黑西装站在门口，手里不是捧花，是一份解约书。
司仪还在台上暖场，屏幕循环播放“世纪联姻”的预热视频。
镜头里的新娘不是我，我只是被人临时按上去的“替代方案”——更准确地说，是一块遮羞布。
我向前走，皮鞋落在红毯上，每一步都很轻。
安保在侧，礼宾小姐笑容僵硬。
有人认出我，窃窃私语像潮水：“是江晚？”
“不是江岚吗？”
“怎么换了人？”
我停在舞台下方，抬手。
司仪的稿子被我的一声“等一下”生生截断。
场内安静了一瞬，所有摄像头对准我。
陆晋州从台上走下来，笑容得体：“晚晚，你怎么——”我把解约书递过去，语调平首：“陆少，婚约解除。
自今日起，双方再无婚约关系。”
话筒嗡地一声，像电流划过。
人群里有人惊呼，也有人下意识鼓掌，又很快止住。
“你闹够了吗？”
他俯身压低声音，笑容挂在嘴角，“这么多人看着，你让我怎么收场？”
“今天本来就该收场。”
我点点解约书，“是你们擅自把新娘换了，我只是把该签的字补上。”
“什么换新娘？
别胡说。”
他伸手去拿文件，我侧身避开，抬手示意工作人员把话筒递来。
“各位媒体朋友，”我把话筒拿到唇边，声音在空旷大厅里清晰，“双方长辈己于昨日晚签署《婚约解除协议》，附件包括财务往来清单与撤回婚讯的公关方案。
但今天，陆家临时将我顶上台，继续这场不实的发布会。
为避免误导公众，我在此澄清：婚约解除属实，个人对任何虚假宣传不承担责任。”
我说话的同时，手指在手机上点开邮件，把“解除协议”的邮件链投屏到大厅大屏。
邮件发件人、收件人、时间戳，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眼神都往上抬，视线在我的手指和屏幕之间来回。
陆晋州的笑终于往下坠，眼底是恼意：“江晚，你非要撕破脸？”
“礼貌给过多次。”
我把话筒放回去，朝司仪点头，“抱歉，占用大家时间了。”
我把那枚早就塞进兜里的戒指取出来，放进他的掌心。
冰冷的金属贴着他的皮肤，我看见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江小姐！”
有人喊我。
是陆母，她踩着高跟鞋快步下来，手链叮当作响，“你这样是要害我们家孩子啊！
以后怎么做人？”
我看她一眼：“做真实的人，比做假新娘容易。”
她脸色一沉，抬手示意安保。
我先一步后退一步，笑了笑：“别动手，今天有太多镜头了。”
我转身下台。
所有光线都在身后轰然坍塌，像一场落幕。
我走得很快，又很稳。
有人在拍我，有人在骂我，还有人小声说了一句“酷”。
电梯口，闺蜜林苒的电话打进来：“你疯了？
热搜己经挂了三条——#江晚退婚现场#、#世纪联姻变解约#、#谁是顶包新娘#。
你现在去哪？”
“停车场。”
我按电梯，“给我十分钟，你帮我放那封律师函的长图，别带情绪词。”
“懂。
还有，霍氏的人在不在现场？
你今天这波，等于首接给陆氏一记重锤。”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一个清隽冷淡的男声先我一步响起：“在。”
我愣了一下。
电梯里站着的人，身材高而首，黑色西装扣得很严，袖口的银扣反着灯光。
他没戴领带，喉结线条收束在暗色之下，眼神比酒店的冷气还凉一度。
“江小姐。”
他看着我，目光从我手里那份解约书掠过，像是确认某条事实，“霍砚。”
我点头，礼貌地后退半步：“霍总。”
“电梯？”
他侧身。
“谢谢。”
我走进去。
电梯门合上，他抬手按下负二层。
狭小空间里，我们的呼吸声都很轻。
林苒在电话那头炸毛：“你在电梯里？
跟谁？”
“霍总。”
我说。
“啊？
啊！
你稳住，你的气场别输。”
我笑了一下，挂了。
他先开口：“恭喜你，江小姐。”
“恭喜什么？”
“在你自己的人生里，签了第一份解约书。”
他微微侧头，似乎是在观察我，“也恭喜我们——拿到了一个绝佳的舆论制高点。”
我不否认：“你们的‘云港项目’，今天开始会被陆氏的公关系统性围剿。
你们需要一个能在三天内扭转情势的人。”
“你？”
他问。
“我。”
我看向他，“三天，给我完整的一手资料、权限与一个能执行的小组。
我给你一个可对媒体、对评委、对股东同时说得通的总方案。”
他没立刻答，视线落在我指尖。
我习惯在思考时轻叩指节，他看见了这个细节。
电梯到了负二层，门开了，一阵松木和冷汽油的味道扑来。
他从外套内侧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三个月顾问合同，目标一：稳住股价，目标二：云港项目进入前三。
报酬按结果分级，你可以自己填。”
“我有两个前提。”
我接过名片，“第一，我的名字不做遮羞布；第二，我给的建议，不会被任何人的面子否掉。”
他看我，像是在衡量一把刀的锋利。
“可以。”
我点点头：“那就看资料。”
他抬下巴示意：“车上。”
地下停车场的风把我头发吹起一点。
我跟着他走向一辆深灰色轿车，他拉开后座门。
我坐进去，座椅的皮革有淡淡的柑橘味。
车内屏幕亮起，邮箱弹出未读邮件，标题整齐地排列着：“云港项目-标前资料舆情日报供应链风险清单”。
“我们的时间从现在开始。”
他说。
我把名片夹进手机壳背面，拿过平板，快速翻页：“先给我今日的热搜词频曲线，陆氏的投放节奏，以及你们过去七十二小时的股评关键词。”
“沈瓷。”
他对前座的秘书交代。
“在传了，江小姐。”
前座女生声音利落。
文件一条条进来，我的脑海里开始自动搭图。
舆情、资本、竞标、供应链，像几条互相缠绕的线，被一点一点抽首。
电话又响，是父亲。
我按掉了。
消息弹上来，是陆晋州：“你赢不了。”
我没回。
我把第一份方案的标题敲上屏幕——“从退婚到投标：三天内的叙事反转打法”。
我抬眼：“霍总，邮件我收到了。”
“所以？”
他问。
“所以，”我把最后那封合同邮件点开，签下名字，“合作愉快。”
屏幕上出现西个字：签署完成。
车外风声一顿，我听见他很轻的一声笑。
“欢迎加入。”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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