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像是被重锤砸裂。
沈清歌在一片混沌中挣扎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熟悉的檀香袅袅的静室，而是天花板上晃眼的水晶吊灯，陌生又奢华。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在她脑海中疯狂对冲、融合。
一段，是她作为现代玄门世家最后传人的二十多年，研习阴阳，沟通天地，一身玄术出神入化。
另一段，却是一个怯懦少女灰暗的十七年人生——沈家流落在外、刚被寻回的真千金，地位尴尬，被视为用来联姻换取家族利益的工具。
昨天，只因不愿去见那个名声狼藉的赵家公子，被鸠占鹊巢的假千金沈明珠“失手”推下楼梯，磕破了头。
“联姻？
工具？”
沈清歌撑着虚弱的身子坐起，额角纱布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她靠在床头，环顾这间精致却冰冷、毫无人气的客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既来之，则安之。
何况，她沈清歌，从来就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洋装、妆容精致的少女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正是沈明珠。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清歌，你醒了？
头还疼吗？”
沈明珠将水杯放在床头，声音温柔，“你也真是的，怎么那么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
爸爸本来今天要带你去见赵公子的，这下可好，耽误了正事。”
沈清歌抬眸，平静地看向她。
目光如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沈明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强笑道：“你……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姐姐，”沈清歌开口，声音因虚弱而微哑，却字字清晰，“你山根偏低，虽得早年运势，却主心胸不甚宽广；目下三白，性燥善妒。
今日你鼻梁泛青，财帛宫晦暗，恐有破财之灾。
言行还是谨慎些好，免得……乐极生悲。”
沈明珠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预想了沈清歌可能会哭诉、会愤怒、甚至会害怕地求饶，却万万没想到，等来的是这么一番神神叨叨、却又让她心头莫名一悸的话。
“你、你胡说什么！”
沈明珠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起来，“我看你是摔坏脑子了！
不识好歹！”
她气冲冲地转身，砰地一声摔门而去。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沈清歌闭上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一枚质地普通的玉佩。
这是原主生母留下的唯一遗物。
就在刚才，她醒来时便发现，这玉佩似乎与自己的神魂产生了某种联系。
额角的伤口忽然刺疼了一下，一丝血迹渗出，恰好沾染在玉佩上。
嗡——玉佩微不可查地轻颤一下，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接触点涌入她的西肢百骸。
与此同时，她的“眼前”豁然开朗，一个约莫十立方米的灰蒙蒙空间浮现。
空间中央，有一洼清澈见底的泉水，散发着淡淡的生机；旁边，则悬浮着几卷散发着古老沧桑气息的竹简。
“灵泉空间……玄门古籍……”沈清歌心中了然，这便是她穿越而来的依仗，也是玄门祖师留给她的最后底蕴。
她意念微动，一滴灵泉凭空出现在她干涸的唇边。
清甜的泉水滑入喉咙，那股暖流再次涌现，额头的刺痛感迅速减轻，虚弱无力的身体也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傍晚，沈清歌第一次走下楼，来到餐厅。
长长的餐桌旁，坐着面色严肃、看不出喜怒的沈父沈宏业，以及妆容得体、眼神却带着疏离和审视的继母。
沈明珠己经坐在那里，见到她，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晚餐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进行。
突然，沈明珠“哎呀”一声，手中的汤匙“不小心”脱手，滚烫的汤汁溅出，泼洒在旁边那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片刺眼的污渍。
“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沈明珠立刻楚楚可怜地看向沈宏业，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沈清歌，带着一丝挑衅。
沈宏业的眉头皱了起来。
就在他开口之前，一首安静用餐的沈清歌放下了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平静地看向沈明珠。
“我说过，你今日有破财之灾。”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为之一静。
“这地毯价值不菲，看来，是应验了。”
沈宏业到嘴边斥责沈清歌不懂规矩的话，瞬间噎住。
他的目光在地上的污渍和沈清歌那张过分淡定的脸上来回扫视，第一次真正正视这个被他忽视的“女儿”。
沈明珠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不是因为弄脏地毯，而是因为沈清歌那该死的预言，竟然以这种方式成真了！
她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沈清歌不再多看他们一眼，起身，微微颔首：“我吃好了，各位慢用。”
她转身，从容地离开餐厅，将那背后的震惊、猜疑和一丝恐惧，尽数隔绝。
回到那间冰冷的客房，沈清歌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九十年代香江璀璨迷离的夜景。
灵泉在她体内缓缓流淌，滋养着她的经脉。
沈家这潭浑水，她没兴趣蹚。
但属于“沈清歌”的一切，她会亲手拿回来。
她轻轻抚摸着颈间变得温润的玉佩，意识沉入那片神秘的空间，那些悬浮的古籍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第一步，先离开这个牢笼。”
她低声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原主记忆里，那条鱼龙混杂、充斥着机遇的“摩罗街”。
那里，或许有她需要的“第一桶金”。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成竹在胸的浅笑。
今夜，香江的星轨，似乎因她的到来，而悄然偏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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