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水汽像一层朦胧的薄膜，附着在冰冷的镜面之上。
马克·格雷厄姆抬手抹去那片模糊，指尖触到玻璃的凉意时，心脏突然没来由地骤停了半拍。
镜中的男人有着深棕色的短发，眉眼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唇边还带着刚剃须后的淡青痕迹——这是一张英俊得足以让陌生人驻足的脸，可此刻，这张脸的主人正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不是马克·格雷厄姆该有的眼神。
原主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丧偶后的疲惫，对女儿的温柔里掺着挥之不去的愧疚，像一盏快燃尽油的灯，勉强亮着，却随时会熄灭。
而现在，这双眼睛里翻涌的是震惊、茫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近乎荒诞的兴奋。
他不是马克。
他是林舟，一个前一天还窝在沙发里刷《坏种》，对着屏幕里那个金发碧眼、笑起来像天使般无害的小女孩艾玛疯狂心动的观众。
他记得自己最后一条弹幕还停留在“三观跟着五官跑，艾玛杀我”，然后就因为熬夜猝死，再次睁眼，竟成了艾玛那个对女儿的阴暗面毫无察觉的蠢爸爸。
“爸爸？”
门外传来清脆的童声，像清晨落在树叶上的露珠，干净得让人心尖发颤。
林舟——不，现在是马克了——猛地回神，快步拉开浴室门。
玄关处，艾玛正站在那里。
她穿着白色的公主裙，金色的长发梳成整齐的马尾，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仰着小脸，蓝色的眼睛像浸在阳光里的湖水，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看到马克出来，她立刻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软乎乎的：“你好了吗？
早餐我热了牛奶，还有你喜欢的吐司。”
马克的呼吸顿了顿。
隔着屏幕看时，他就知道艾玛是个美人胚子，可真正站在她面前，近距离看着这张精致得如同洋娃娃般的脸，他才明白什么叫“上帝吻过的脸蛋”。
尤其是她笑的时候，左边脸颊会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瞬间冲淡了那双眼睛深处偶尔一闪而过的冷意——那冷意，原主从未察觉，可作为“过来人”的马克，却看得一清二楚。
“马上就好，宝贝。”
马克压下心底的波澜，努力模仿着原主的语气，伸手揉了揉艾玛的头发。
发丝柔软得像云朵，触感好得让他舍不得放手。
艾玛似乎很享受他的触碰，微微仰头，眼睛弯成了月牙：“爸爸今天好像不一样了。”
“哦？
哪里不一样？”
马克的心提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顺势在她身边的换鞋凳上坐下，帮她整理了一下裙摆上歪掉的蝴蝶结。
“以前你揉我头发的时候，总是很轻，好像怕碰碎我一样。”
艾玛歪着头，眼神清澈地看着他，“今天很用力，很暖和。”
马克的喉结滚了滚。
原主是因为愧疚，因为觉得没能给艾玛完整的家，所以对她小心翼翼，带着补偿的意味。
可他不一样，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艾玛是什么样的孩子——她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她是带刺的玫瑰，是藏在糖衣里的毒药，可偏偏这毒药的外壳，美得让他心甘情愿饮下。
“因为爸爸想让你知道，”马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语气认真得不像平时，“不管发生什么，爸爸都会好好抱着你，不会让你摔碎的。”
艾玛的眼睛亮了亮，没再追问，转身蹦蹦跳跳地走向餐厅：“那我们快吃早餐吧，等会儿要迟到了。”
看着她的背影，马克眼底的温柔渐渐沉淀下来，多了几分复杂的暗涌。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夏令营的奖杯事件，那个叫米勒的小男孩会因为抢了艾玛的奖杯，“意外”坠入湖中淹死；还有艾玛的老师，会因为发现了她的秘密，被她设计成车祸身亡。
原主在最后才幡然醒悟，却在试图送艾玛去精神病院时，被艾玛反杀。
可那是原主的结局。
现在，他是马克。
一个三观早就跟着艾玛的五官跑没了的马克。
米勒的死？
那是他活该，谁让他抢艾玛的东西。
老师的死？
谁让她多管闲事，妄图揭穿艾玛的秘密。
至于那些所谓的“正义道德”，在艾玛那双清澈的蓝眼睛面前，一文不值。
他要做的，不是纠正艾玛，不是试图“拯救”她，而是成为她最坚固的后盾。
他要帮她扫平那些障碍，帮她掩盖那些痕迹，让她永远可以像现在这样，笑着，闹着，做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哪怕她的心底，藏着一个黑暗的恶魔。
早餐时，艾玛小口喝着牛奶，突然抬头问：“爸爸，夏令营的奖杯，你觉得我能拿到吗？”
马克放下手中的吐司，认真地看着她：“当然，我的艾玛是最棒的，那个奖杯本来就该是你的。”
艾玛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很快又恢复了纯真的模样：“可是米勒也很厉害，他去年就拿到了。”
“米勒？”
马克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不如你。
如果他敢抢你的东西，爸爸会帮你拿回来的。”
艾玛握着牛奶杯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爸爸会怎么帮我？”
“不管用什么方法。”
马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只要是艾玛想要的，爸爸都会给你。
只要是欺负艾玛的人，爸爸都会帮你赶走。”
这一次，艾玛没有再移开视线，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像是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假。
过了几秒，她突然笑了，梨涡再次浮现，甜得像蜜：“我就知道爸爸最好了。”
马克也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阳光透过餐厅的窗户洒进来，落在艾玛金色的头发上，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画面美好得像一幅油画，没人知道，这幅油画的背后，正悄然滋生着怎样黑暗的藤蔓。
吃完早餐，马克开车送艾玛去学校。
路上，艾玛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突然说：“爸爸，昨天我看到米勒在偷偷练习演讲，他好像很想拿到奖杯。”
“嗯。”
马克应了一声，视线从后视镜里看向她，“所以呢？”
“没什么。”
艾玛耸耸肩，语气轻快，“就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马克勾了勾唇角。
可怜？
他可不觉得。
他只觉得，米勒的存在，很快就要成为过去式了。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艾玛解开安全带，转身抱住马克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爸爸再见，晚上记得来接我。”
“再见，宝贝。”
马克回抱住她，感受着怀里小小的身躯，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牛奶香。
看着艾玛走进学校大门，首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门口，马克才收回目光。
他拿出手机，翻找出一个号码——那是原主存的，夏令营负责人的电话。
他拨通了电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您好，我是艾玛·格雷厄姆的父亲马克。
关于这次夏令营的奖杯评选，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谈……”他要确保，那个奖杯，一定是艾玛的。
不管用什么方法。
挂了电话，马克看着手机屏幕上艾玛的照片——那是原主拍的，艾玛在公园里笑着奔跑，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飞扬。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照片里艾玛的笑脸，眼底满是宠溺。
艾玛，我的小公主。
这一次，有爸爸在，没人能伤害你，也没人能抢走属于你的东西。
那些挡在你面前的人，都会被我一一清除。
哪怕为此坠入地狱，我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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