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着松针铺满木屋前的空地时,光头强脖子上的狼牙项链被晒得发烫。
他蹲在新搭的鸡窝前钉最后一根木条,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窸窣声——熊大嘴里叼着根蜂蜜棒,熊二爪子里攥着半袋野栗子,正踮脚往院子里探头。
“我说你们俩,”光头强回头时差点笑出声,熊二的栗子壳粘在鼻尖上,像颗褐色的痣,“上次帮我运木头的工钱,换了两罐蜂蜜还没吃完呢。”
熊大把蜂蜜棒塞进他手里:“不是工钱,是小狼崽托我们带的信。”
他指了指院墙外,三只半大的狼崽正趴在榛子树上,其中那只右前腿带浅疤的,正冲着光头强晃尾巴。
狼牙项链突然硌了脖子一下。
光头强想起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小狼崽咬着他的裤脚不肯走,首到他把煮好的肉粥倒进木盆,小家伙才叼着块带肉的骨头,一步三回头地钻进森林。
“它们跟着狼群学会捕猎了。”
熊二凑过来扒着鸡窝看,“昨天还帮我们赶跑了偷蜂蜜的黑熊。”
正说着,那只带疤的狼崽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嘴里叼着片枯叶放在光头强脚边。
叶子背面用松脂画着歪歪扭扭的木屋,旁边还有个举着斧头的小人。
“这是……画的我?”
光头强捏着枯叶笑,指腹蹭过松脂凝成的硬壳,“这小家伙还挺记仇,画我举斧头呢。”
熊大却指着叶子边缘:“你看这儿,画了堆木头——它是想告诉你,东边山谷有片枯树林,不用砍活树也能交差。”
傍晚收工时,光头强推着板车往山谷走,三只狼崽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狼崽们时不时窜到前面,用爪子扒开挡路的荆棘。
他摸出狼牙项链对着光看,狼牙的断口被磨得光滑,像块浸了油的琥珀。
“李老板,这个月的木头全是枯树,我拍了照片作证。”
他对着电话里的咆哮声举高手机,镜头里狼崽们正趴在木头上打滚,“还有啊,下个月我想请两天假,带熊大熊二去镇上修修他们的树屋。”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突然炸出句:“修树屋?
光头强你是不是疯了!”
“您不懂,”光头强看着狼崽叼来的野苹果,咬了一大口,“这森林里啊,有些东西比木头金贵多了。”
挂了电话,他发现带疤的狼崽正用爪子拍他的板车。
车斗里不知何时多了堆圆滚滚的橡果,颗颗饱满得能映出晚霞。
秋风又起时,光头强在鸡窝旁搭了个木架,上面晒着熊二采的蘑菇、熊大熬的蜂蜜膏,还有狼崽们叼来的野葡萄。
李老板的催款电话越来越少,偶尔打来,语气也软了些:“强子啊,听说你那森林里的野栗子不错,能不能帮我捎两斤?”
他把栗子装进麻袋时,带疤的狼崽突然跳上窗台,往屋里叼了根羽毛。
羽毛上用炭笔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是熊大教狼群学的人类数字:“17”。
“17?”
光头强正琢磨,就见狼崽冲着森林深处叫了两声。
远处传来狼群的回应,此起彼伏的狼嚎里,竟混着熊二唱跑调的山歌。
他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去年此时,他还在对着空酒瓶叹气,今年却有三只狼崽趴在门槛上,用尾巴扫着他的裤腿讨肉干。
夜里的炉火噼啪作响,光头强把烤好的肉串分给客人。
熊二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熊大在给狼崽们讲森林里的规矩,带疤的狼崽趴在他腿上,盯着项链上的狼牙发呆。
“明年开春,咱们去修东边的木桥吧。”
光头强摸了摸狼崽的耳朵,“桥修好了,就能把山里的野果运到镇上卖,不用总砍木头了。”
狼崽突然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心。
窗外的月光淌进屋里,照在狼牙项链上,映得整屋都暖融融的。
光头强望着墙上新挂的森林地图,图上用红笔圈出了枯树林、野果园,还有熊大熊二的树屋——那些圈住的地方,都闪着比木头更亮的光。
他想,李老板说得对,这森林里是有比木头金贵的东西。
是熊二塞给他的野栗子,是狼崽画在枯叶上的木屋,是这些吵吵闹闹却总在身边的家伙们,把日子焐得像炉火一样,暖烘烘的,亮堂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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