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晨雾还没散，萧景渊就攥着那半幅被踩皱的《江南春意图》，坐在王府正厅的梨花木椅上，脸色比檐角的霜还冷。
侍卫长跪在地上，头埋得快贴到青砖：“王爷，昨晚巡逻的兄弟只听见书房有动静，等冲进去时，只看见满地烟雾，那贼己经没影了……没影？”
萧景渊把画往案上一拍，宣纸的褶皱里还沾着个黑脚印，格外扎眼，“本王要的是‘玉面侠’的下落，不是‘没影’两个字！”
他指尖点着案角，想起昨晚那截玄色衣角消失在墙头的模样，又想起被抢走的那叠银票——那可不是普通银子，是他特意兑换来、要用来钓假钞团伙的“诱饵”，上面还做了暗记，如今倒好，全成了那“小贼”的囊中之物。
正说着，贴身小厮端着茶进来，见自家王爷脸色难看，小声道：“王爷，您别急，京城里敢叫‘玉面侠’的，江湖上早有传闻——据说这人专劫权贵，还总把抢来的钱分给穷苦人，前阵子连城西张员外的不义之财都被他端了……江湖传闻？”
萧景渊端起茶盏，指尖却没碰杯沿，“本王要的是能抓人的线索，不是茶余饭后的闲话。
备车，本王要亲自出去查。”
半个时辰后，萧景渊换了身粗布长衫，头戴帷帽，活像个走街串巷的布商，坐在城南茶馆的角落里。
他盯着街对面的钱庄——假钞案的线索指向这里，据说最近总有可疑人物来兑换大额银票。
可等了一上午，连个可疑影子都没见着，倒是听见邻桌两个茶客在聊“玉面侠”。
“你们听说没？
昨晚亲王府被‘玉面侠’光顾了！
听说抢了上千两银票，还撕了王爷的画！”
“真的假的？
那‘玉面侠’也太胆大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亲王府的王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他府里的珍宝，都是搜刮来的……”萧景渊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刚要开口，眼角忽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玄色劲装，束着长发，肩上搭着个布包，正往街尾的当铺走。
那身段、那走路的利落劲儿，不是昨晚那“小贼”是谁？
他立刻起身，连茶钱都忘了付，跟着那身影往巷子里走。
这巷子窄得只能容两人并行，墙根堆着杂物，萧景渊放轻脚步，眼看就要追上，却见前面的人突然转身，手里还多了个铜板，对着他晃了晃：“这位兄台，跟着我做什么？
难不成也想抢当铺？”
正是凤轻月。
她今早把抢来的银票兑了些碎银，刚救了牢里的兄弟，正想找家当铺把身上多余的首饰当了，给街头乞儿买些粮食，没承想竟被人跟踪。
萧景渊摘下帷帽，露出那张清俊却带冷意的脸：“‘玉面侠’？
抢了本王的钱，撕了本王的画，就想这么走了？”
凤轻月一愣，随即认出他是昨晚书房里的那个“贪官子”，心里也来了气：“原来是你！
我抢的是不义之财，撕的是赃官的画，有什么不对？
倒是你，身为王爷，不为民做主，反而搜刮民脂，还好意思追来要账？”
“不义之财？”
萧景渊气笑了，“那是本王查假钞案的经费！
你可知那假钞害了多少百姓？
如今经费没了，案子怎么查？”
“假钞案？”
凤轻月挑眉，她在江湖上也听过假钞的事，只是没料到这“贪官王爷”竟在查案，“你少骗人！
哪有贪官自己查案的？
我看你是想把钱要回去，再继续搜刮百姓！”
说罢，她转身就跑，脚步轻快得像只兔子，专往窄巷子里钻。
萧景渊哪肯放过她，拔腿就追——他虽养尊处优，却也练过骑射，论腿脚功夫，竟也不算差。
可凤轻月常年在江湖闯荡，对京城的小巷子比他熟门熟路，一会儿钻过个矮墙，一会儿绕进个死胡同再从侧门溜出，把萧景渊绕得晕头转向。
追过三条街，萧景渊喘着气，扶着墙首起腰，却见凤轻月站在不远处的石桥上，手里拿着个烟雾弹，对着他扬了扬：“王爷，您还是回去管管您的假钞案吧！
这银子，我替百姓收下了！”
话音刚落，烟雾弹落地，白气瞬间裹住石桥。
萧景渊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桥上己没了人影，只留下个铜板，躺在石板上，被晨光晒得发亮。
他捡起铜板，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又想起昨晚那幅被撕的画，气不打一处来，却又忍不住笑——这“玉面侠”，倒真是个混不吝的性子。
只是这笔账，他记下了：“下次再让本王撞见你，定要你连本带利还回来！”
远处的巷子里，凤轻月探出头，看着萧景渊气呼呼的背影，忍不住嗤笑一声：“还想让我还？
有本事，先把假钞案查明白再说吧！”
说罢，她把布包里的碎银往怀里一塞，转身消失在晨雾里——她还有好多事要做，可没功夫跟“贪官王爷”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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