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实验室里灯光幽暗，玻璃管中流淌着微亮的液体。
寂静中，只有仪器低声运转的嗡嗡声。
莉娅站在工作台旁，目光透过厚厚的防护镜，紧盯艾尔的操作。
他的动作极快，仿佛在与时间赛跑，每一个步骤都极其精确，却又带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冲动。
“艾尔……”莉娅终于还是开口了，声音低而缓慢，“你真的要把‘界限因子’注入自己？”
艾尔没有回头，依旧专注于手中的试管。
“是的。
我们己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莉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实验台边缘，指尖一阵冰凉。
“我们可以先做模拟实验，或者动物试验。
你的计划太激进了。
如果失败，后果不可想象。”
艾尔停下动作，终于转身看向莉娅。
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光芒如同星界深处的火焰。
“莉娅，你相信我吗？”
莉娅一时间无言。
她并非不信任艾尔，相反，正因为太信任，所以才会如此害怕。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艾尔是在孤儿院的图书馆，那时他还只是个瘦弱的小男孩，整日埋头在厚厚的书堆里。
其他孩子们只当他是怪人，可莉娅却被他身上的执拗与聪慧所吸引。
那些日子，他们一起在废弃的天文台里做小实验，用捡来的旧零件拼接出简陋的望远镜，打算窥探宇宙的秘密。
艾尔总是带头尝试最危险的步骤，而莉娅则在一旁不断提醒和保护。
她记得有一次，艾尔为了测试一种自制燃料，差点引发爆炸。
是她及时拉住了他，两人摔倒在地，彼此大笑，却也是那一刻，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艾尔的疯狂天赋的恐惧。
“我只是……”莉娅轻声道，“担心你，艾尔。
你总是太拼命了。”
艾尔走到她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还记得‘月光计划’吗？
那次我们几乎失败，但你没有放弃我。
是你让我重新相信，只要有伙伴，再危险的实验也值得一试。”
莉娅嘴角微微翘起，回忆涌上心头。
那是他们童年最艰难的一次挑战，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疯了，要用废弃卫星接收星界信号，结果设备故障，差点在雷雨夜里被电击。
艾尔当时己经濒临崩溃，是莉娅握住他的手，一起坚持到最后，终于捕捉到那一缕神秘的电波。
“我当然记得。”
莉娅轻声说，“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们不敢越界，我们永远看不到真正的星界’。”
艾尔的眼神柔和下来。
“这一次也一样，莉娅。
‘界限因子’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星界疯魔的病症正在蔓延，我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都会被吞没。”
莉娅沉默片刻，手指紧紧握住桌沿。
她的内心挣扎着，理智与情感交锋。
她理解艾尔的急切，也明白危险的严重性。
但她更害怕，一旦艾尔失败，不光是他自己，他们的整个计划、他们守护的所有人，都会陷入绝望。
“你不是一个人。”
莉娅终于低声说，“我会陪着你。
但我们需要做足准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把风险降到最低。”
艾尔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就是我需要你的原因，莉娅。
你总能让我冷静下来，把疯狂变成可控的计划。”
莉娅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资料柜，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我们重新审核一下流程吧。
每一步都不能有疏漏。
你说过，星界疯魔不是宿命，而是可以被破解的谜题。”
艾尔点头，接过文件。
“好，我们一起。”
两人并肩坐在实验台前，灯光在他们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
莉娅翻阅着实验流程，每一处标注都仔细核查。
她提出新的改进建议，艾尔则不断补充理论依据，他们的讨论逐渐变得热烈而有序，仿佛回到了童年时光，在天文台的废墟下争论公式与原理。
偶尔，艾尔会用指尖在莉娅的文件上轻点，指出她忽略的细节；莉娅则用红笔圈出危险因子，逼迫艾尔正视风险。
争吵和笑声交替，他们的默契在无声中重新加深。
首到深夜，莉娅才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艾尔，如果真的到了最后一步，你会不会……后悔？”
艾尔沉默片刻，望着窗外无尽的星空。
“如果能找到解救疯魔的方法，即使是最后一步，我也不会后悔。
哪怕失败，也要让别人知道，我们曾经拼尽全力。”
莉娅轻轻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那就一起吧。
无论成败，我们都不会孤单。”
实验室的灯光渐暗，两人的身影在桌前交错，仿佛曾经的誓言又一次在夜色中浮现。
外头星界的风暴正悄然涌动，但在这片微小的空间里，信任与勇气己悄然扎根。
他们知道，前方的路充满未知与危险。
可只要彼此相伴，童年时那个仰望星空的梦想，仍未熄灭。
第二章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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