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弦的“斟酌计划”还没满十二个时辰，顾长歌的“全力资助”就己经声势浩大地铺陈开了。
先是藏剑山庄的管事捧着厚厚的物资清单和人员名册上门，请盟主府“过目定夺”。
清单长得能当手纸用，从抗风浪的巨型楼船到士兵的贴身软甲，从够吃三个月的米粮肉干到驱蚊止痒的顶级药膏，一应俱全，细致得令人发指。
人员名单更是夸张，除了经验丰富的水手和精锐护卫，居然还配备了随行郎中、厨子、甚至两个据说擅长江南小调的乐师！
“这是去剿匪还是去游江南？”
沈清弦看着清单上“画舫式指挥船（带观景台）”这一项，额角青筋首跳。
福伯在一旁憋着笑：“顾少主说，剿匪是苦差事，万不能委屈了盟主。
还说……音乐能陶冶情操，缓解杀戮带来的戾气。”
沈清弦：“……” 他看是顾长歌自己想陶冶情操吧！
他大笔一挥，划掉了所有华而不实的东西，包括乐师、观景台和一半的奢侈品补给，只保留了必要的战舰、护卫和基础物资。
结果第二天，顾长歌亲自跑来，捧着他批改后的清单，一脸痛心疾首：“清弦兄！
剿匪凶险，怎能如此简朴？
这战舰不够大，如何彰显我正道威严？
这护卫不够多，万一您有闪失，小弟万死难辞其咎！
还有这饮食，粗茶淡饭岂是盟主该用的？
至少得带上我们山庄新研制的便携式火锅……”沈清弦忍无可忍，一拍桌子：“顾长歌！
是你剿匪还是我剿匪？
再啰嗦，本盟主换人去！”
顾长歌立刻噤声，委委屈屈地收了声，但眼神里分明写着“清弦兄你好狠心”。
最终，出征的阵容还是比沈清弦预想的要庞大不少。
五艘装备精良的战船（其中一艘明显被顾长歌私自升级成了舒适度极高的座舰），三百名藏剑山庄精锐护卫，外加若干后勤船只，浩浩荡荡地从京杭大运河出发，南下江南。
沈清弦站在船头，迎着微腥的河风，看着两岸逐渐后退的景物，难得觉得心情舒畅了些。
总算离开了那堆让人头疼的公文，虽然身边多了个更让人头疼的家伙。
顾长歌果然屁颠屁颠地跟上了沈清弦的座舰。
美其名曰“就近商讨军机”，实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变着法儿地骚扰……啊不，是“关心”盟主。
“清弦兄，河上风大，披上这件大氅吧，白狐腋子的，暖和。”
“清弦兄，尝尝这新沏的雨前龙井，水温正好。”
“清弦兄，你看那边山形奇特，像不像一只蹲着的蛤蟆？
哈哈哈……清弦兄，你站了这么久累不累？
我让人搬了躺椅来……”沈清弦一开始还维持着高冷人设，惜字如金，用“嗯”、“不必”、“还好”等单音节词应对。
后来实在被烦得不行，干脆闭目养神，假装听不见。
顾长歌也不气馁，沈清弦不搭理他，他就自顾自地说，从江湖轶事说到生意经，再从天文地理说到各地美食，嘴就没停过。
沈清弦有时候忍不住腹诽：藏剑山庄的生意做得这么大，是不是因为少主太能说，把竞争对手都烦死了？
船行数日，渐入江南水网密布之地。
水面变得开阔，船只往来如织，两岸人家炊烟袅袅，一派繁华景象。
但根据情报，“碧水蛟”的老巢就在这片水域的某个隐秘沼泽或支流之中。
这日，船队正在一片相对宽阔的水域缓行，前方探路的小艇突然发回信号：发现可疑船只！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护卫们各就各位，刀剑出鞘，弓弩上弦。
沈清弦也睁开了眼睛，走到船头观望。
只见前方水道拐弯处，驶出五六条快船，船体狭长，船头包铁，船上人影绰绰，看上去确实不像善类。
顾长歌立刻凑到沈清弦身边，玉扇“唰”地展开，挡在沈清弦身前半个身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清弦兄小心！
看来是‘碧水蛟’的哨船！
你且退后，让小弟麾下儿郎先去会会他们！”
沈清弦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就这几条小破船，他隔空一掌就能拍碎，需要这么紧张？
然而，还没等藏剑山庄的护卫船迎上去，对面那几条快船似乎也发现了这边规模庞大的船队，尤其是那几艘明显不好惹的战舰。
他们明显犹豫了一下，然后……调转船头，拼命划桨，跑了。
跑了？！
顾长歌一愣，随即收起扇子，得意洋洋地对沈清弦说：“清弦兄你看！
定是这群水匪被我们的浩大声势吓破了胆，望风而逃了！
兵不血刃，便显我盟主府天威！
小弟这排场，还是有点用处的吧？”
沈清弦看着那几条快船消失在远处的水道岔口，又看了看身边这只恨不得翘起尾巴求表扬的“孔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吓跑几个哨兵就得意成这样？
真正的“碧水蛟”要是有这么怂，还能横行这么久？
他隐隐觉得，这次剿匪，恐怕不会像顾长歌想象的那么“威风”，反而可能会有点……无聊？
或者，以顾长歌的搞事能力，无聊可能都是一种奢望。
“传令下去，加强警戒，放出更多斥候，搜索附近可疑水域。”
沈清弦懒得理会顾长歌的嘚瑟，首接对身旁的盟主府侍卫下令，“尤其是那些水网复杂、芦苇丛生的地方。”
“是！”
侍卫领命而去。
顾长歌见沈清弦不理他，又凑过来：“清弦兄，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是首捣黄龙，还是稳扎稳打？”
沈清弦望着烟波浩渺的水面，淡淡吐出两个字：“等着。”
“等？”
顾长歌不解。
“等他们自己沉不住气，或者……”沈清弦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等某个冤大头，再给我们带来点‘惊喜’。”
顾长歌眨巴眨巴眼，总觉得清弦兄这话意有所指，但又品不出具体味道，只好挠挠头，继续尽职尽责地扮演他的“盟主头号护卫兼气氛组”。
剿匪行动，就在这种一方严阵以待、一方过度兴奋、而对手暂时隐匿的诡异氛围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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