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天刚蒙蒙亮，林瑶就醒了。
土炕的寒气透过薄薄的稻草渗上来，她下意识地往身边缩了缩，却摸到小虎温热的小身子 —— 昨晚姐弟三个挤在一张炕上，为了给李氏腾地方，也为了互相取暖。
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吵醒熟睡的弟妹。
灶房里还残留着昨晚兔肉的香气，她摸了摸灶台边的陶碗，剩下的兔肉还带着点余温，便小心地盖好，打算留着给李氏当早饭。
今天的首要任务，是去看看家里那半亩薄田。
林瑶从空间里取出两个粗布口袋，一个装满灵泉水（用空间仓库里的塑料瓶分装，再套上布套掩人耳目），另一个塞了把刚发芽的青菜种子，又把那本《现代农业种植技术手册》揣进怀里，悄悄推开了院门。
清晨的村子静得很，只有几家烟囱冒出淡淡的炊烟，田埂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晨露，踩上去湿了鞋面。
林瑶沿着田埂往前走，越靠近自家的田，心就越沉 —— 地里的土块干裂得像老人的手掌，缝隙能塞进手指，去年种的麦茬早就枯黑，歪歪扭扭地插在地里，连棵野草都看不到。
这哪是田，分明是片焦土。
她走到田埂边，蹲下身摸了摸土壤，指尖传来粗糙的颗粒感，一点潮气都没有。
周扒皮说 “欠租收田”，倒也不全是借口 —— 就这地，就算天不下旱，也长不出多少粮食。
林瑶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赶紧从布套里掏出塑料瓶，拧开盖子，将灵泉水轻轻洒在干裂的土块上。
清冽的泉水刚碰到土壤，就被瞬间吸收，原本板结的土块竟微微泛出点湿润的光泽。
她不敢多浇，只选了靠近田埂的一小块地方，又从口袋里掏出青菜种子，小心翼翼地埋进湿润的土里 —— 先试试灵泉的效果，若是真能让种子存活，再慢慢改良整片田。
“谁在那儿？”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得林瑶手一抖，塑料瓶差点掉在地上。
她赶紧把瓶子塞回布套，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田埂上站着个穿灰布褂子的男人，是住在隔壁的王二 —— 这人是林满仓的远房表弟，平时就爱跟着林满仓起哄，还总爱偷摸邻里的东西。
王二眯着眼睛朝这边走，目光在林瑶的布套上打转：“林丫头，大清早的不在家伺候你娘，跑到这儿来干啥？
莫不是想偷周老爷家的水？”
林瑶心里一紧，面上却故作镇定：“王二叔说笑了，我就是来看看自家的田，想着能不能种点野菜，总不能让弟妹饿死。”
“看田？”
王二走到她身边，故意往地里瞅了瞅，“就你家这破田，还想种野菜？
我看你是没睡醒。”
他的目光又落回布套上，伸手就要摸，“这里面装的啥？
莫不是藏了啥好东西？”
林瑶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把布套抱在怀里：“就是点干净的井水，给弟妹带的，田埂上渴了能喝两口。”
她故意把 “干净” 两个字咬得重了些 —— 王二平时邋遢，最忌讳不干净的东西，果然，他的手顿了顿，又缩了回去。
“哼，谅你也没什么好东西。”
王二撇了撇嘴，却没走，反而压低声音说，“林丫头，我劝你还是听满仓哥的话，嫁给王屠户算了。
你娘那病就是个无底洞，你弟妹还等着吃饭，王家给的彩礼够你们活大半年了，不然等周老爷来收田，你们娘西个只能去讨饭！”
林瑶心里冷笑，这是林满仓派来当说客了。
她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王二叔，不是我不乐意，只是王屠户都五十多了，还瘸了条腿，我嫁过去也是受罪。
再说我娘刚醒，我要是走了，弟妹咋办？”
“你还管弟妹？”
王二嗤笑一声，“满仓哥说了，你要是不嫁，就把小虎送周老爷家放牛，丫丫去给周老爷家的小姐当丫鬟，正好抵租。
到时候你娘一个人，能不能活过冬天还不一定呢！”
这话像根针，扎得林瑶心里发疼。
她攥紧了手里的布套，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面上却依旧平静：“王二叔，这事我得跟我娘商量，您先回去吧，我再看看田就回家。”
王二见她油盐不进，也没再多说，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最好快点想清楚，别等满仓哥亲自来，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说完，便骂骂咧咧地走了。
林瑶看着他的背影，首到消失在田埂尽头，才松了口气。
刚才王二盯着布套的眼神，让她心里发毛 —— 看来以后用灵泉浇田，得更小心才行。
她不敢再耽搁，赶紧加快速度，又用灵泉水浇了一小块地，种上青菜种子，然后把剩下的灵泉水倒进田边的一个破陶罐里（用杂草盖住，做记号），才背着布套往家走。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沈烈背着弓箭从山里出来。
他身上沾着些草叶，手里拎着两只山鸡，看到林瑶，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的裤脚上。
“去田里了？”
他问，声音依旧低沉。
林瑶点了点头，想起昨天的野兔，赶紧道谢：“沈大哥，昨天的野兔谢谢你，我娘吃了身子好多了。”
沈烈 “嗯” 了一声，把手里的山鸡递过来一只：“给你娘补身子。”
林瑶愣了一下，赶紧摆手：“沈大哥，不用了，昨天己经麻烦你了，这山鸡你自己留着卖钱吧。”
“我留一只够了。”
沈烈不由分说地把山鸡塞到她手里，山鸡还带着温热的体温，羽毛顺滑。
他看了看林瑶的布套，又看了看远处的田埂，没多问，只说：“田里要是缺水，就去后山的泉眼挑，那里的水干净。”
林瑶心里一暖，知道他是在提醒自己。
她抱着山鸡，小声说：“谢谢沈大哥，以后我要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说。”
沈烈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转身往山脚下的方向走去。
林瑶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记下 —— 等以后家里条件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他。
回到家时，李氏己经醒了，正靠在炕上缝补小虎的破衣服。
丫丫蹲在炕边，帮娘穿针线，小虎则在院子里劈柴（虽然力气小，却学得有模有样）。
看到林瑶回来，还抱着一只山鸡，丫丫眼睛一亮：“姐，是沈大哥送的吗？”
林瑶笑着点头，把山鸡递给小虎：“小虎，去把鸡处理干净，今天给娘炖鸡汤喝。”
小虎接过山鸡，高兴地跑向灶房。
李氏看着林瑶，眼神里满是担忧：“瑶儿，你去田里了？
怎么样？
能种吗？”
林瑶走到炕边，坐在炕沿上：“娘，田里有点干，不过我找了点种子，先试试种点青菜，要是能长出来，咱们就能有点收成了。
对了，刚才在田里遇到王二了，他是来替林满仓说媒的，还说要是我不嫁，就把小虎和丫丫送周老爷家抵债。”
李氏的手顿了顿，针线掉在炕上，眼里满是愤怒：“这个林满仓！
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小虎和丫丫还是孩子啊！”
“娘，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林瑶赶紧安慰她，“我没答应他，我说要跟您商量。
咱们现在不能硬碰硬，得先稳住他们，等咱们种出粮食，有了钱，就不用怕他们了。”
李氏叹了口气，摸了摸林瑶的头：“瑶儿，委屈你了。
都是娘没用，不能帮你，还得让你操心这么多事。”
“娘，您别这么说。”
林瑶握住李氏的手，“咱们是一家人，只要咱们一起努力，肯定能好起来的。
对了，娘，您知道周老爷家的田租是怎么算的吗？
我想看看咱们到底欠了多少租。”
李氏想了想，说：“你爹在的时候，周老爷家的田租是每亩两斗粮，每年秋收后交。
前年旱灾，你爹没了，家里没收成，欠了两斗。
去年你大哥（林满仓）说帮咱们交了一斗，剩下的一斗说等今年秋收再交。
可昨天满仓来闹，说咱们欠了两斗，还说要加收一斗‘滞纳金’，我看他是想趁机讹咱们。”
林瑶心里冷笑 —— 果然是林满仓在搞鬼！
她从怀里掏出原身藏的账本，翻到去年的记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 “林满仓代交一斗，欠一斗”。
她把账本递给李氏：“娘，您看，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咱们只欠一斗。
林满仓说欠两斗，还加收滞纳金，就是想讹咱们！”
李氏看着账本，气得手都抖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咱们家以前没少帮他，他竟然这么坑咱们！”
“娘，您别气。”
林瑶收起账本，“等会儿我去里正家，把账本给他看看，让他评评理。
咱们不能让林满仓这么欺负人！”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伴随着林满仓粗嘎的声音：“林瑶！
你给我开门！
我知道你在家！”
林瑶和李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警惕。
林满仓怎么又来了？
难道是王二回去报信了？
林瑶让丫丫扶着李氏躺下，自己则走到院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 林满仓这次没带亲戚，就他一个人，手里却拿着一张纸，看起来像是某种文书。
“林满仓，你又来干什么？”
林瑶没开门，隔着门板问。
“干什么？”
林满仓把手里的纸扬了扬，“我来给你送好消息！
王屠户那边同意加彩礼了，还说可以先给咱们家两斗粮，让你娘先治病！
你赶紧开门，把这婚书签了，咱们两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
林瑶心里一紧 —— 婚书？
林满仓竟然连婚书都准备好了！
她故意拖延时间：“我娘还没醒，这事我做不了主。
你先回去，等我娘醒了，我跟她商量商量再说。”
“商量？”
林满仓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故意拖延！
林瑶，我告诉你，今天你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
这婚书我己经跟里正打过招呼了，你要是不签，里正也不会帮你！”
林瑶心里咯噔一下 —— 林满仓竟然还拉拢了里正？
她知道，里正虽然是村里的管事，但平时跟林满仓走得近，要是里正也帮着林满仓，事情就难办了。
她深吸一口气，故意提高声音：“林满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你就是想把我卖了换彩礼，还想趁机吞了咱们家的田！
我告诉你，我是不会签婚书的！
你要是再逼我，我就去镇上告你，让官府来评评理！”
林满仓没想到她这么硬气，愣了一下，随即又嚣张起来：“告我？
你有证据吗？
里正都站在我这边，你以为官府会信你一个丫头片子的话？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门签婚书，不然我就砸门了！”
说完，他就开始砸门，门板在合页上吱呀作响，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砸开。
林瑶赶紧跑到灶房，拿起昨天用的木棍，又让小虎把打火机拿出来，准备随时应对。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满仓，你在这儿闹什么？”
是里正！
林瑶心里一紧，不知道里正是来帮林满仓，还是来评理的。
她听到林满仓赶紧收敛了气焰，说：“里正，您来了正好！
我这侄女不懂事，王屠户那边都同意加彩礼了，她还不肯签婚书，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啊！”
里正的声音顿了顿，说：“满仓，你先别闹。
林瑶她娘刚醒，身子还虚，有什么事等她娘好了再说。
再说，婚姻大事，得当事人同意才行，你不能逼她。”
林满仓没想到里正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里正，您不是跟我说好了吗？
怎么又变卦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
里正的声音带着点严厉，“我只是说让你跟林瑶商量商量，没说让你逼她签婚书。
你要是再闹，我就把这事告诉李爷爷，让他来评评理！”
林满仓一听李爷爷，顿时怂了，赶紧说：“里正，您别告诉李爷爷，我不闹了还不行吗？
我再给她几天时间，要是她还不签，我再来找您。”
说完，就灰溜溜地走了。
林瑶听到林满仓走了，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院门边，打开门栓，看到里正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根烟杆，脸色有些复杂。
“里正，谢谢您。”
林瑶赶紧道谢。
里正叹了口气，说：“林丫头，你也别谢我。
满仓这事做得确实不对，我不能帮着他欺负你们孤儿寡母。
不过，王屠户那边的彩礼确实不少，你娘的病也需要钱，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林瑶点了点头：“里正，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但我真的不想嫁给王屠户，我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家人。
对了，里正，我想跟您说个事，咱们家欠周老爷的田租，其实只有一斗，林满仓说欠两斗，还加收滞纳金，是他在讹咱们。
我这里有账本，您看……”说着，她把账本递给里正。
里正接过账本，翻了翻，点了点头：“嗯，这账本上写得明明白白，确实只欠一斗。
满仓这是想趁机讹你，你放心，这事我会跟周老爷说的，不会让他加收滞纳金。”
林瑶心里松了口气：“谢谢您，里正。”
“行了，你赶紧回去照顾你娘吧，我也回去了。”
里正把账本还给她，转身走了。
林瑶看着里正的背影，心里暗暗庆幸 —— 还好里正还有点良心，没有完全帮着林满仓。
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林满仓不会就这么放弃，周老爷那边也还没解决，以后的路，还得靠自己一步一步走。
她回到屋里，李氏赶紧问：“瑶儿，外面怎么样了？
里正怎么说？”
林瑶把刚才的事跟李氏说了一遍，又说：“娘，您放心，里正己经知道林满仓在讹咱们了，还说会跟周老爷说，不让他加收滞纳金。
咱们现在只要好好种田，等有了收成，就能还上欠租，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李氏点了点头，眼里露出一丝希望：“好，好，咱们好好种田，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林瑶走到灶房，看着小虎正在处理山鸡，丫丫在旁边帮忙，心里充满了干劲。
她知道，只要一家人齐心协力，再加上空间的帮助，一定能度过难关，让这个破败的家，重新充满生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