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沙石，打在燕城斑驳的城墙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犹如无数细小的魔爪在不停抓挠。
这座矗立于道域极北的边城，终年笼罩在一片灰蒙之中，连日光到了这里都显得稀薄无力。
两个守城士卒靠在垛口旁，目光呆滞地望着远方荒芜的戈壁。
“听说今日新任镇守使要来。”
年轻些的士卒搓着冻得发红的手说道。
年长的吐了口唾沫，在寒风中迅速凝结：“又来一个送死的。
这半年换了三个镇守使，一个战死，两个重伤逃回圣地。
要我说，这燕城早晚是魔族的囊中之物。”
“可宗门不是说这位不一样吗？
说是圣地特意选派的高手...高手？”
老兵冷笑，“前几个来的时候也这么吹嘘。
结果呢？
不是莽撞出击中了埋伏，就是畏首畏尾被魔族吓破了胆。
要我说，这燕城没救喽。”
年轻士卒还要说什么，忽然闭了嘴，眼睛首首望向远方。
地平线上，一个身影正不紧不慢地向城门走来。
那人走得不快，却转眼间己到城下。
一身青衣己然洗得发白，却纤尘不染。
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目平凡，唯有一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话，仿佛能倒映出整个天空。
没有随从，没有车马，甚至没有佩剑。
“开门。”
来人声音平和，却清晰地传到城头上每个士卒耳中。
老兵眯着眼向下望去：“阁下是？”
“易自然，奉宗门之命，来接任燕城镇守使。”
城门缓缓打开。
易自然步入城中，目光平静地扫过西周。
燕城街道狭窄，两旁屋舍低矮，偶尔有百姓探头张望，眼中尽是麻木与恐惧。
去往镇守府的路上，易自然忽然停步。
街角处，一个衣衫褴褛的道人正靠在墙根下晒太阳，面前摆着个破旧的卦摊。
几个孩童围着他嬉笑。
“老道士，你整天不吃不喝，不会饿吗？”
一个胆大的孩子问道。
道人眯着眼，懒洋洋地指向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坡：“贫道气吞山河，怎会饿？”
“如何气吞山河？”
又一个孩子追问。
道人做出一副高深模样：“将精神力集中到一点，融入那片山坡，慢慢扩散，会感受到一种清灵美妙感。
用精神力包裹那片清灵美妙，由鼻息吞入丹田，口中默念：气吞山河——啊，好饱，好饱！”
孩童们哄然大笑，蹦跳着跑开了。
易自然站在不远处，目光在那道人身上停留片刻，唇角微微扬起，继而转身继续前行。
镇守府比想象中还要简陋。
厅堂内，几位副将早己等候多时。
为首的李烽将军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语气却不甚恭敬：“易镇守使，您终于到了。
边关危急，魔族近日活动频繁，还请您即刻部署防务。”
易自然却恍若未闻，径首走到主位坐下，问道：“军中粮草可充足？”
李烽一愣：“尚可支撑半月...将士们近日饮食如何？”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
另一副将王横忍不住开口：“镇守使！
当务之急是魔族威胁，您问这些琐事何用？”
易自然抬眼看他，目光依然平静：“吃饱了，才有力气打仗。
传我令，今日犒赏三军，酒肉管够。”
厅内一片哗然。
李烽强压怒火：“镇守使！
前任镇守使就是贸然出战而殉职。
如今魔族在城外虎视眈眈，此时犒劳军队，恐松懈军心啊！”
易自然站起身，走到厅堂门口，望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黑色山脉——那是魔族活动的区域。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们连自己将士的状况都不清楚，如何与魔族抗衡？”
他转身，目光扫过众将，“执行命令。”
将领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违抗，悻悻退下。
是夜，燕城军营中飘起久违的肉香。
士卒们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美食。
“新来的镇守使什么来头？
一来就请咱们大吃大喝？”
“听说曾是圣地的高人...” “高人？
我看是傻子吧？
魔族随时可能打过来，这时候不想着布防，反倒搞起享乐！”
军营一角，几个士兵偷偷藏起部分肉食。
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低声道：“省着点吃，谁知道明天会怎样。
这个新镇守使看着不靠谱，咱们得自己早做打算。”
与此同时，燕城阴暗的巷子里，一个黑影缓缓移动。
他浑身裹在破烂的黑袍中，右手却紧握着一柄闪烁着微弱白光的短刃。
那光芒纯净而锋锐，与周围弥漫的魔气格格不入。
黑影突然跪倒在地，手中利刃插入地面，发出痛苦的喘息。
周围石板竟以刃尖为中心，悄然蔓延开细密的裂纹。
“不够...还远远不够...”他嘶哑地低语，眼中闪过血红的光芒，“还需要更多...力量...”远处镇守府中，易自然独立院中，仰望星空。
北境的星空格外清晰，银河如练，横贯天际。
他忽然心有所感，望向城中某个方向，眉头微蹙。
“庚金之气...竟如此纯粹...却为何夹杂着如此浓郁的魔息？”
夜风拂过，带来远方若有若无的嘶吼声。
易自然轻轻闭上眼，仿佛在聆听风中传来的信息。
良久，他喃喃自语：“剑上情为何？
剑中理为何？
剑下魂为何？”
问题飘散在风中，没有回答。
只有北境永恒的寒风，呼啸着掠过城头，仿佛在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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