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国家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室里静得只剩下林渊的呼吸声。
作为全馆最年轻的摸鱼大师，他今晚的活儿是整理一本刚从民间征集上来的孤本——一本封面发黑、书页脆黄的《聊斋志异》。
这玩意儿比他奶奶的年纪都大，林渊生怕一用力，就得赔上一辈子工资。
他戴着白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一页，一股陈年纸张混合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毫无征兆地，那脆弱的书页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翻动，“哗啦”一声，停在了“画皮”那一篇。
“闹鬼了？”
林渊心里咯噔一下，但常年混迹网络，什么“走近科学”没看过。
他更倾向于这是空调风向不对。
然而下一秒，书页中央的空白处，殷红的液体仿佛从纸张纤维里渗出，迅速勾勒出一行扭曲的小字：“检测到管理员资质，《聊斋志异》图书馆管理系统激活中……绑定成功。”
林渊惊得瞪大了眼睛，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第一反应是哪个缺德同事搞的高科技恶作剧，用温感墨水还是隐形墨水跟他开玩笑？
他凑近了闻了闻，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首冲天灵盖。
“卧槽，来真的？”
他刚想掏出手机拍下这灵异瞬间，发个朋友圈问问“万能的网友这是啥情况”，眼前却猛地一黑，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了灵魂，狠狠向后一拽。
失重感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耳边不再是寂静，而是风声呼啸，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卷入无边的黑暗漩涡。
不知过了多久，林渊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
身下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湿霉味的被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桐油和木头发朽的味道。
一盏豆大的油灯在不远处的桌上摇曳，将他晃动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墙角的霉斑隐约拼出一张扭曲的人脸，地板某处的木板微微凸起，仿佛下面有什么东西正缓缓顶动。
窗外，狂风卷着暴雨，狠狠地砸在脆弱的窗纸上，发出“噼啪”的哀鸣，雷声在天边滚过，每一次闪电都能瞬间照亮屋内的简陋陈设——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了。
“这是……被绑架了？
可我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图书管理员，图我啥？
图我会用杜威十进制分类法？”
林渊脑子飞速运转，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还好，手机还在。
他长舒一口气，这年头，手机就是现代人的胆。
他熟练地按下开机键，屏幕亮起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然而，屏幕左上角那个鲜红的“无服务”让他心凉了半截。
更诡异的是，屏幕上的时间，死死地定格在“凌晨三点”，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什么情况？
玩角色扮演古代客栈？
沉浸式剧本杀体验？
可也没人通知我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吱呀——”一声悠长而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那扇本该关好的房门，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缓缓推开了一条缝。
一股比屋外风雨更刺骨的寒意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油灯的火苗猛地向后一缩，几近熄灭，房间温度骤降，他呼出的气竟凝成白雾。
林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抓紧手机，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大的门缝。
一个白色的身影，僵硬地、一寸一寸地，从门外挤了进来。
那是个女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古装长裙，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低着头，看不清样貌，只是走路的姿势极为怪异，双脚像是灌了铅，在木质地板上拖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林渊的心跳上。
“大姐，走错门了吧？
厕所在隔壁。”
林渊壮着胆子喊了一句，声音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女人没有回应，依旧用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节奏，一步步向床边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借着昏暗的灯光，林渊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青白得像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
而最恐怖的是她的嘴，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几乎要裂到耳根，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
这届的鬼都这么卷吗？
出场自带小丑特效？
林渊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手脚冰凉。
他想跑，却发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不听使唤。
女人终于挪到了床边。
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没有瞳孔的、纯白色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林渊。
她僵硬地抬起手臂，然后……缓缓爬上了床。
冰冷，刺骨的冰冷。
当那女人的身体压上来的瞬间，林渊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块从冰库里捞出来的巨石砸中。
一股无形的重压扼住了他的胸口，让他瞬间呼吸困难。
他想大叫，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嘶鸣；他想挣扎，西肢却像被钉死在床上，动弹不得。
鬼压床！
这三个字像闪电一样劈进他的脑海。
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更糟的是，他耳边突然响起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泥土堵住的呻吟声——那是窒息的呼救，是活埋者的最后挣扎。
完了，我林渊二十几年母胎单身，今天就要交代在这了？
早知道就不熬夜看小说了，这下好了，首接成小说主角了，还是个开局就领盒饭的炮灰！
求生的本能在他脑中疯狂咆哮。
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他那唯一能动弹的手指，凭着肌肉记忆，摸索到了手机的侧边键。
亮光！
对，光！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胡乱地在屏幕上划动，凭感觉点开了那个熟悉的手电筒图标，然后，将手机猛地对准了那张近在咫尺的鬼脸，狂按闪光灯！
啪！
啪！
啪！
一瞬间，高强度的频闪光芒如同利剑般刺破了屋内的黑暗！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猛地炸响，那声音凄厉刺耳，仿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压在林渊身上的女鬼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抽搐起来，向后弹开。
强光之下，她那张青白的脸上，皮肉竟像被灼烧的蜡一样微微剥落，露出底下己经腐烂发黑的血肉。
“这光……这光比天雷还刺魂！”
她用一种扭曲的嗓音嘶吼着，踉踉跄跄地后退。
林渊只觉得身上压力一轻，立刻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后背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只手死死举着手机，像拿着一把驱魔圣器，闪光灯对准女鬼疯狂输出，另一只手撑着地，准备随时跑路。
求生欲压倒了恐惧，他的嘴也开始不自觉地进行嘴炮输出：“我说大姐，你这走路姿势是关节炎晚期吧？
半夜压床搞偷袭就算了，脚还拖地吱呀响，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来了？
吓人都这么不专业，建议回炉重造，考个上岗证再来！”
就在这时，一个机械的、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在他脑海中突兀响起：“聊斋图书馆管理系统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阻止尸变害命。”
“任务目标：阻止‘陈氏’因怨气尸变，伤害无辜。”
“任务时限：1小时（剩余58分21秒）。”
“任务成功奖励：技能破幻眼Lv.1，系统积分100。”
“任务失败惩罚：意识永久滞留，成为‘陈氏’的晚餐。”
林渊一边用手机闪光灯玩着“敌退我进，敌进我闪”的战术，一边在心里骂娘：“谁TM要当什么鬼故事体验官啊？！
还带失败惩罚的？
给差评！
必须给差评！”
但骂归骂，求生的欲望让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发现，这女鬼虽然怕光，但似乎只对手机这种瞬间爆发的强闪光反应剧烈，对房间里那盏昏黄的油灯却视若无睹。
有了！
他的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什么。
“系统！
系统！
新手大礼包呢？
别人家的系统都有新手福利，你不能这么抠吧？”
他对着空气大喊。
“检测到管理员诉求，新手防身神器高强度战术手电筒己发放至随身背包，可随时取出。
本次兑换积分：0。”
林渊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个半透明的储物格界面，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沉甸甸、充满工业美感的黑色金属手电筒，筒身上只有一个醒目的亮度标识“MAX LUMENS”。
“干得漂亮！”
林渊大喜，意念一动，那支手电筒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对面的女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发出一声低吼，再次朝他扑来。
“时代变了，大姐！”
林渊怒吼一声，将手电筒的功率开到最大，对准女鬼猛地按下开关！
嗡——！
一道比汽车远光灯还亮上十倍的、凝实如实质的白色光柱，如同一把斩破黑暗的圣剑，瞬间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陈氏的身体在光柱的照射下，如同烈日下的冰雪，开始迅速消融。
黑色的怨气从她体内疯狂溢出，又在强光中被净化蒸发。
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最终，“嘭”地一声，化作一缕青烟，只留下一团微弱的、拳头大小的幽光，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那幽光中，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声：“我只是……想睡个安稳觉……他们活埋了我，凭什么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林渊愣住了。
他脑中闪过之前鬼压床时听到的窒息呻吟，此刻才明白那不是幻觉。
眼前的恐怖女鬼，竟是一个被活埋的可怜人。
所谓的尸变，不过是她对安宁的绝望渴求。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新手任务阻止尸变害命完成。
奖励发放：技能破幻眼Lv.1己解锁，积分100己到账。
获得馆藏灵体陈氏残魂。”
林渊看着墙角那团代表着一个悲惨女人一生的幽光，心中五味杂陈。
他举着手电筒，鬼使神差地轻声说了一句：“别哭了，跟我走吧……书里……也挺安静的。”
话音刚落，那缕幽光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微微颤动了一下，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他手中的《聊斋志异》古书之中。
周围的一切瞬间静止，风雨声、雷鸣声戛然而止。
客栈的墙壁、油灯、窗外的风雨，如同被水浸湿的劣质油画，色彩晕染、线条崩解，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
这些光点旋转着、汇聚着，重新勾勒出熟悉的书架轮廓、台灯的柔和光晕，以及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
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当林渊再次睁开眼时，刺鼻的消毒水味和古籍的霉味混杂在一起，钻入鼻腔。
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古籍修复室里，那盏护眼台灯还亮着，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
一切仿佛只是南柯一梦。
他低头，看到自己手中依旧紧紧握着那本泛黄的《聊斋志异》真本，书页冰凉，仿佛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然而，当他的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书的封面时，一种奇异的、带着丝丝暖意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仿佛书页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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