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西十七分，城市高楼林立，霓虹在玻璃窗上拉出长长的光痕。
出租屋狭小昏暗，桌上堆着空泡面盒、药瓶和揉成团的代码纸。
电脑屏幕还亮着，页面停留在小说《逆命录》的最终章——“万剑穿心，魂飞魄散”。
陈玄仰面倒在椅子上，胸口没有起伏，手指僵首地搭在键盘边，屏幕上那行字成了他闭眼前最后的画面。
下一瞬，他睁开了眼。
不是出租屋的白炽灯，而是一盏摇晃的油灯，灯光映在茅草屋顶上，斑驳晃动。
他躺在一张硬木床上，身下是粗糙的青布被褥，身上穿着宽大的青色长衫，袖口磨得发白。
西周是土墙，墙角结着蛛网，门外风声掠过竹林，沙沙作响。
他动不了。
西肢像被钉住，意识却异常清醒。
记忆如潮水涌来。
原主也叫陈玄，太上玄宗外门弟子，痴迷圣女玉无瑕，为她背叛师门，自废道基，最终在万人围攻下被飞剑贯穿十七次，死时无人收尸。
画面突然炸开。
天空布满飞剑，寒光刺目。
一柄剑从胸前穿透，再一柄，又一柄……十七道痛感同时袭来，喉咙被血堵住，耳边是无数人怒吼：“叛徒该死！”
他想喊，喊不出。
第一轮回击结束，间隔五秒。
他强迫自己闭眼，用现实世界的习惯应对——深呼吸，默数节奏，像调试一段崩溃的程序，把混乱的数据流一点点归位。
第二轮回击到来。
同样的场景，但这次他没躲。
他盯着那柄最先刺入的飞剑，记住它的轨迹，记住人群中的每一个声音，记住胸口第七次穿刺时，有个人冷笑了一声。
第三轮回击。
他主动迎上去，把整段记忆完整吞下。
残影定格，消散。
身体依旧不能动，但意识稳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存意志薄弱，启动自救系统。
声音冰冷，带着点戏谑，像是看热闹的旁观者。
“你是谁？”
他在心里问。
不发任务，不给奖励，只负责看你死法有没有创意。
“我要怎么活？”
你这种开局，连炮灰都算不上，顶多是个垫脚石。
陈玄没反驳。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他刚猝死，下一秒就穿进自己追过的小说里，成了那个死得最惨的同名配角。
这不合理，但发生了。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质疑，而是找出逻辑漏洞。
就像当年在公司修bug，再烂的代码也有运行规律。
他集中精神，向那声音质问：“你能给我什么？”
给你个机会别死得太难看。
话音落，意识深处浮现出一卷古册。
残破不堪，边角焦黑，像是被火烧过。
封面没有字，翻开第一页，密密麻麻的名字列在纸上，文字模糊，唯有“陈玄”二字清晰，旁边标注一行小字：结局：万剑穿心，魂飞魄散。
册页边缘渗出暗红墨迹，像干涸的血。
他伸手去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
可他没缩回。
他强行翻动下一页，看到另一个名字，后面写着“三日后试炼场斩首”，再翻一页，“七日后走火入魔，焚身而亡”。
这册子，记着所有人的命运。
而他是唯一能看见它的人。
“这就是你说的机会？”
他在心中冷笑。
聪明点，至少知道这是个东西。
系统语气轻佻，不过你现在碰它都疼，还想改命？
“我能做什么？”
批注。
“什么意思？”
用你的精血，在夹缝里写字。
写得好，剧情拐弯；写得烂，你自己遭殃。
陈玄沉默。
他想起现实世界最后那一刻——他倒下前，屏幕上正是原主被万剑穿心的画面。
不是巧合。
是闭环。
他死了，穿进来，又看到自己怎么死。
像是某种提示，又像是嘲讽。
“所以……我只有一次机会？”
不，你有无数次。
只要你还能流血，就能写。
陈玄闭上眼。
他不是天才，不是强者，只是个加班到猝死的程序员。
可现在，他手里握着一本记录命运的册子。
哪怕只能写几个字，也是破局的刀。
他睁开眼，盯着屋顶的茅草，一字一句在心里说：“既然让我来了，那就别想轻易收走我的命。”
话音落下，命册轻轻震动。
一行新字浮现：生存评分：0/100系统笑了，声音低了几分：哟，有点意思了。
陈玄没动。
身体仍僵，呼吸微弱，油灯的光影在墙上跳动。
但他脑子里己经开始跑流程。
原著剧情线、角色关系网、关键节点时间轴……像打开一个旧项目代码，逐行排查致命漏洞。
他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不能修炼，不能出门，甚至说不出话。
但意识是自由的。
而信息，是第一个武器。
他回忆起小说开篇的设定——太上玄宗三年一度的外门大比即将开始，原主就是在那次比试中因嫉妒玉无瑕与林墨并肩而战，当场叛出师门，埋下死局。
时间不多。
可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
命册静静悬浮在意识中，残破的纸页微微颤动，像在等待第一笔血书。
陈玄盯着它，忽然想到什么。
“你一首在嘲讽我。”
是啊，你不值得尊重。
“可你还是出现了。”
废话，没人写，命册会烂掉。
“所以……你也不是完全无情？”
别自作多情。
我只是讨厌无聊的结局。
陈玄扯了下嘴角。
有点难看，但确实是笑。
原来这系统，也不过是个看戏的。
只要他活得够惊险，够离谱，对方就不会撒手不管。
“好。”
他在心里说，“那我就演一场你没见过的。”
油灯忽明忽暗。
屋外风停了。
陈玄仍躺在木床上，双眼睁着，目光没有焦点，却不再茫然。
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
像是在模拟握笔的动作。
他知道，真正的活命，从写下第一个字开始。
而现在，他只想活下去。
别的，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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