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们村儿,偏,偏到地图上都得拿放大镜找,抠索半天才能瞧见指甲盖那么大点儿的一个黑点。
村口有棵老槐树,不知道活了多少年,枝桠虬结,遮天蔽日的。
树下总蹲着个人,咧着嘴傻笑,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袖子一抹,亮晶晶的。
他叫林旺,村里的守村人。
天生的痴傻,据说生下来就不会哭,只会嗬嗬地笑。
村里老话说,守村人是前世罪孽深,这辈子投胎来挡灾的,村里所有的晦气、厄运,都让他一人扛了。
所以,别看他傻,他在村里,人缘儿最好。
没人欺侮他,相反,谁家有了红白喜事,尤其是白事,都盼着他来。
他来了,也不干别的,就往灵堂角落一蹲,或者直接去坟地边上守着。
不要钱,只要吃的,通常是馒头,白面馒头最好,没有的话,杂面的也行。
主家给上几个热腾腾的馒头,他就像得了什么宝贝,揣在怀里,嘿嘿笑着,能守上一整夜。
我小时候怕他,看见他咧着嘴冲我笑,就往大人身后躲。
奶奶总会把我拉出来,说:“别怕,旺子是好人,他守着咱们村呢。”
然后塞给我一个馒头,让我拿去给他。
我哆哆嗦嗦地递过去,他那只脏乎乎的手接过,也不急着吃,就那么看着我笑,眼神直勾勾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娃……好娃……”2后来我长大了,去城里念了几年书,回来在镇上的中学当老师,见的世面多了,对这些乡土迷信,也就一笑置之。
林旺?
不过是个可怜的痴傻之人,村民们需要个精神寄托,他便成了那个寄托。
什么挡灾辟邪,无非是自我安慰。
直到去年夏天,村西头的李老栓死了。
李老栓是村里的老光棍,脾气古怪,死在家里好几天才被发现,还是林旺闻着味儿不对,趴在门缝上嗷嗷叫,才引来了人。
死状据说不太好看,天气热,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了味儿。
这种横死的,丧事办得简单,匆匆停了灵,就要下葬。
下葬那天,天气闷得厉害,乌云压得低低的,像一口黑锅倒扣在村子上空。
空气黏稠得喘不过气,知了都没声儿了。
坟地在村后山,一片乱石岗子,歪歪扭扭立着些石碑。
埋李老栓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铅灰色的云层里透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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