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村陈冬生是被一阵尿意憋醒的。
货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车厢里堆着刚收的玉米,带着湿漉漉的泥土味。
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窗外,墨色的山影像蹲伏的巨兽,月亮被云遮了一半,只漏下点惨淡的光,照亮路边歪歪扭扭的路牌——离老屋村还有七里地。
“醒了?”
驾驶座上的三叔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叼着的烟卷明灭不定,“再熬会儿,到家给你煮鸡蛋面。”
冬生“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他有十年没回老屋村了,要不是奶奶摔断了腿,他这辈子都不想踏回这片山。
车拐过一道弯,村口那棵老槐树突然撞进眼里。
得有上百年了吧,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月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撒了一地碎骨。
树下有口井,井口用青石板盖着,石板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是他小时候最怕的地方。
“三叔,那井还在啊?”
冬生的声音有点发紧。
三叔的烟卷顿了一下,没回头:“老物件了,砸了晦气,就一直留着。”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你奶奶说,那井里……住着东西。”
冬生的后颈一凉。
他想起十岁那年,也是这样的月夜,他和邻居家的狗蛋在槐树下玩“藏猫猫”,狗蛋钻进井边的柴草垛,就再也没出来。
村里人找了三天三夜,最后只在井台上发现了一只红肚兜,是狗蛋那天穿的。
奶奶当时抱着他哭,说狗蛋是被“井婆婆”勾走了。
货车在院门口停下,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奶奶拄着拐杖站在门里,头发全白了,佝偻着背,像棵被霜打蔫的芦苇。
“冬生……回来了?”
她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睛却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他身后。
冬生顺着她的目光回头,槐树下的井台上,好像蹲着个黑影,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摇晃,红通通的,像块破布。
“奶,你看啥呢?”
他心里发毛。
奶奶猛地回过神,把他往屋里拽:“没啥,风刮的塑料袋。
快进屋,外头凉。”
屋里弥漫着一股草药味,混着霉味。
奶奶的腿打着石膏,放在炕边的矮凳上,绷带渗出点暗红的血。
“上礼拜去给槐树根浇水,脚下一滑就摔了。”
她摸着腿,眼神躲闪,“那老槐树邪性,离它远点。”
冬生没接话。
他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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